2014-11-21
作者：中國漁業報·第一水產
本報記者 白靈 田程廷 海南海口、文昌、澄邁報道
“苗種達到100%的利潤”、“知名苗種公司退出海南”、“大量劣質苗進入市場”、“價格上漲50%以上”、“過去5天內就可以到貨，現在20天都不一定有”……從今年9月起，一場“羅非魚秋苗緊缺”的風波在海南臺風之后席卷整個華南水產養殖業。
價格上漲、品質參差不齊、市場混亂，養殖戶“只要見苗就要”，本報記者剛一抵達海南，各路市場傳言便鋪天蓋地襲來。11月中旬，記者深入海南羅非魚養殖一線，深入調查，力爭為讀者呈現一個最真實的羅非魚秋苗供求情況，挖掘深層次原因以及對來年養殖、銷售的影響。
養殖戶：魚塘被迫空置
11月13日，海南省文昌市。
突如其來的暴雨已下了一整天，潭牛鎮養殖戶沈曉敏的心情與這陰沉的天空一樣，愁眉不展。沈曉敏2007年到海南養魚，“這么多年來，雖然每年秋苗都有一定程度的緊張，但是今年秋苗的緊張程度已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沈曉敏有960余畝羅非魚精養塘，目前受秋苗緊張情況影響，種苗缺口達100余萬尾。隨著天氣轉涼，適宜放苗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眼看著一口接一口的魚塘出魚，魚苗供應又跟不上，一口接一口的魚塘也空置出來。
沈曉敏過去大概有50%的魚苗來自吉諾瑪公司，而吉諾瑪停產后，他已淪落到“什么苗都要”，不論質量和價格的窘境。“去年的魚苗，單價只有0.1元，目前大品牌的魚苗單價已經提到了0.15元，小苗場的魚苗價格也由過去的0.05-0.08元漲到了目前的0.1 元。”
苗種價格的上漲，直接影響的就是養殖戶的成本。按照沈曉敏計算，一尾苗0.15元的價格，再加上50%左右的存活率，僅魚苗成本就已經達到了0.3元以上。而由于苗種的供不應求，在無法滿足需求的情況下，他還被逼無奈采用了許多家庭式作坊的小苗場生產的魚苗。他心里很清楚，這些魚苗的品質難以保障，屆時將產生高比例的畸形魚，進而影響出魚的產量與價格。
魚苗價格上漲對于沈曉敏來說還能接受，但是相比去年，今年的放苗期已經拖后了兩到三個月，空置的魚塘才是最讓他煩惱的。“冬春季水溫低，秋苗長勢慢，放苗延遲了這么久，明年的出魚時期肯定也會順勢更晚。”沈曉敏判斷，今年瘋狂的羅非魚秋苗情況一定會造成明年第一批成魚價格的上漲。
經銷商：市場缺口巨大
“現在外地的客戶抱著錢上門來要苗，我們都不敢收，因為無法滿足這么龐大的需求。”在海口市的大致坡鎮，記者采訪了吉泰瑪苗種場總經理朱康飛。作為中國主要的羅非魚苗生產基地，海南的魚苗不僅要供應島內養殖戶，還要銷售到沿海其它省份。
吉泰瑪苗場是海南羅非魚中小型苗場的代表，同時朱康飛也是當地的大型飼料經銷商及主要的魚販。“我的苗場目前日出苗量在20萬到30萬尾，但是不對外銷售，主要還是供應飼料客戶。”他預計其掌握的100余戶飼料客戶中，按照目前的日出苗量，要兩個余月才能把所有客戶的需求滿足，而“過了12月我們就基本不會再放苗出來了”。
盡管朱康飛一直固定以0.1元的單價向養殖戶供應魚苗，但對于今年苗種市場的波動，他也深有體會。據他了解，很多小苗場普遍的價格上漲都在50%左右。由于小苗場的進入門檻低，三四個工人就可以做幾千萬尾苗，很多作坊主正是看中了其中的利潤空間，針對一些對苗種質量要求不高的客戶大發其財，“尤其是賣往島外的苗種，價格上漲非常明顯”。
“目前市場上苗種資源緊缺，家庭式小作坊苗場生產的二代苗大量進入，市場、價格都異常混亂，很多養殖戶不得已被迫拿劣質苗。”昌盛漁業總經理周旭告訴記者，他公司的魚苗年銷售量可以在海南島排進前三，2014年預計年銷售2.8億尾，目前日供應量可達200萬，但是距市場實際需求仍然很遠。
在吉諾瑪退出市場后，擁有四個生產基地和一個研發基地的海南寶路水產科技公司已成為海南島最大的羅非魚種苗生產、銷售企業。公司執行副總經理汪玉祥坦陳，寶路公司以經銷商為主要銷售渠道，公司以0.14元的價格將苗種批發給經銷商，至于經銷商以什么樣的價格出售，則難以處于公司的掌控范圍之內，因為“價格更多是根據市場供求關系來決定的”。
而當地另一位直到10月中旬才拿夠秋苗的養殖戶吳朝軍則分析，當前缺苗情況主要由三個原因導致：一是受今年臺風影響，苗種公司普遍減產;二是隨著當前養殖戶養殖密度的增大，市場對苗種數量的需求不斷增加;三是苗種存活率的降低，進一步拉大了供求缺口。
苗種公司：營收大漲
海南昌盛漁業總經理周旭表示，今年高溫天氣延長是重要的原因，高溫季節都是幾乎停產，到10月才恢復生產，比往年推遲了不少。汪玉祥則介紹，從9月開始投放秋苗到現在，苗種緊張的情況就沒緩解過。“寶路目前日均苗產量有100萬尾左右，而市場需求量是我們產量的兩到三倍，所有訂單交貨日期只得一推再推。”在各地魚苗均非常緊缺的情況下，市場價格的混亂也無法避免。 汪玉祥分析，高溫對水質的影響也是苗種公司面臨的問題之一。他曾解剖親魚發現，親魚性腺的各方面指標表現不錯，但就是不產卵。他認為主要是水質出現問題所致，當天投下去的飼料所產生的殘餌以及親魚的糞便，由于高溫會馬上分解，很容易敗壞水質。據他介紹，為了防止水質受污染，寶路對親魚做了轉池操作，親魚的水質有所改善，產卵效果不錯。不過親魚產卵1～2次后，水質還是出現敗壞，這都是高溫所影響的。他們采取遮陰網做降溫，不過效果不理想。“池塘全部用遮陰網遮陰可以把溫度降下來，但這會影響浮游植物生長，導致有機質的后續轉化出問題。總的來說，高溫在制約羅非魚苗場生產。”汪玉祥解釋道。
今年7～10月持續高溫，直接影響了親魚狀態，導致產卵孵化困難，又間接助增鏈球菌病橫行，進一步影響部分親魚質量。除去高溫，接二連三的超強臺風也影響頗深。臺風造成受災地區的廠房設施破壞，擾亂正常氣候，直接影響了親魚質量和數量。此外，今年行業的標桿企業之一、擁有苗種年銷量2億尾以上的吉諾瑪退出市場，對市場則是一個不小的損失。據汪玉祥透露，由于公司應對得當，再加苗種市場行情的上漲，公司的銷售額從去年的1.2元飆升到今年的接近4億元，一舉扭轉了公司過去多年虧損的情況。
后市：春節后魚價不明朗
朱康飛表示，越冬成魚少，種苗也少，2015年的上半年，商品魚或將出現供不應求的現象，今年各大苗場秋苗產量都不高，估計明年春節過后羅非魚魚價會堅挺。
而本報記者采訪的行業專家————中國水產科學院淡水漁業研究中心副研究員袁永明則表示，根據多年的經驗來看，來年羅非魚價格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波動。
記者在查閱資料后發現，可以預見的是，在面對這樣的情況，加工企業同樣也會謹慎安排收購計劃。在2014年就明顯表現出這樣的變化：在上半年，由于加工任務完成情況不理想，以及當時市場原料魚供應不足，各加工企業在忙于完成舊單的同時，都十分謹慎，在4月美國波士頓的展銷會上，各企業都“不敢談新單的事情”，即使到了年中，出于對病害等因素的考量，也只是以短期、少量、小規格的訂單為主。
同理，在2015年上半年，越是缺魚，加工廠就越不敢接單，收購量可能將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同時，由于世界其它國家也在發展羅非魚、巴沙魚等，上半年的價格恐難以高于今年的水平。
另外，鑒于今年鏈球菌病造成大量損失，屆時可能會有相當部分人選擇小規格魚上市，對抑制魚價上漲有一定作用。
面對不明朗的未來，沈曉敏的一句話引人深思：“我們養殖戶辛辛苦苦一年，不說能賺多少錢，只求不要到頭來還要虧錢就好了。所以我們都希望這個市場能夠穩定地發展。”(本報將持續跟蹤報道)
新聞鏈接：吉諾瑪退出海南市場
海南吉富水產品有限公司是由挪威GenoMarASA于2001年在中國投資興建的大型羅非魚全人工育苗生產基地。該生產基地位于海口市美蘭區國營三江農場西區，育苗凈水面面積650余畝，專營吉富品系羅非魚苗。據了解，吉富羅非魚是世界糧農組織在菲律賓用8個不同地域的羅非魚雜交，經過十幾年選育而成的品種。由于其具有生長快速、起捕率高、出肉率好，較好適應網箱、池塘飼養條件等特點，被廣大的養殖戶認可。
自從進入中國市場以來，吉諾瑪憑借優質的親本和魚苗質量，顯著提升了中國羅非魚的良種比例，提高了大量農戶的羅非魚養殖水平，其快速占領市場，份額不斷擴大，成為羅非魚種苗行業的標桿性企業。最鼎盛時，吉諾瑪魚苗年銷量曾達3億尾左右，成為國內銷量最大的羅非魚種苗企業之一。
目前，吉富品系已占據絕大部分市場份額，吉諾瑪的貢獻功不可沒，“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一度被吉諾瑪作為宣傳語。
2014年9月，羅非魚秋苗正式進入產銷旺季，吉諾瑪突然宣布停產，這面行業大旗以“找到新基地再重新生產”為由停產，復產之日卻未明確。而據行業人士分析，公司退出海南市場，主要原因是在臺風中遭受嚴重損失，難以立即復產，以及場地租金到期。而公司內部管理混亂、市場把控不嚴等問題，也對公司經營產生了較大影響。